中国渔船和海军船只在海南岛以南150公里、中国所声称的专属经济区发生摩擦,引发了双方近来罕见的相互指责。
美国国家情报总监布莱尔不仅将事件称为“自2001年撞机事件以来,中美两国间最激烈的军事矛盾”,且指责中国军方近年来“越来越具侵略性”,“从任何国际法角度都超过限度”;而中方则坚决否认指控,并反过来指责美国海军未经许可闯入中国专属经济区,违反国际法及中国法律。
事实上类似的摩擦在中美间、在其它关系微妙的大国间经常发生,2002年9月,美国海军测量船“鲍迪奇”号,就曾在黄海被中国渔船“不慎”撞掉了拖曳声纳的水下听音器,美苏冷战期间,更发生过苏联护卫舰挂出“我舰奉命撞击贵船”信号实施碰撞的实例,甚至在盟国之间,因为海洋权益的争执,这类“擦枪走火”也并非新闻。
问题是摩擦虽然寻常,摩擦发生和闹大的时机则非常不寻常。
由于全球性经济衰退,急需资金救市的美国,和被出口市场萎缩拖累的中国,在许多层面上表现出相互依存、相互合作的意愿和态度,前不久希拉里国务卿访华,便一改其任参议员时的对华好斗面目,转而以微笑与和善去争取中方的好感与支持。中方对此也表现出乐于配合、乐观其成的态度,一时间中美关系仿佛进入“小阳春”阶段。当此之时,出现这样的摩擦,又被闹得沸沸扬扬,不能不说是令人诧异的。
新加坡《联合早报》援引美国军方人士的看法,认为中国海军方面希望借此增加要求建造航母的说服力,是事件发生的重要因素,而英国《卫报》的一篇分析文章则怀疑,“某些人”希望将本来发展势头良好的中美关系拖下水,是事态扩大的关键。
1982年通过的《联合国海洋法公约》第56条第2款第2项规定,沿海国对经济区内的科研的管辖权是专属性质的,沿海国可以管理、授权和进行这样的研究,其他国家未得到沿海国的同意原则上是不得进行海洋科学研究的。沿海国既可同意,也可以拒绝甚至暂停其他国家进行研究,中方正是根据这一条款,对美国海军测量船实施监控和阻挠。而美国迄今拒绝签署这项公约,并坚持认为“只要未损害途径海域国家经济利益”,就可以“正常经过任何国家的专属经济区”,显然,在一个承认公约国与另一个否认公约国间论理,只能是鸡同鸭讲。
作为世界第一海军强权的美国,自然希望领海面积越大越好,以为自己的强大海军寻得更多活动空间,此次被阻挠的“无暇”号,是一艘携带有电子侦测天线和SURTASS拖曳声纳基阵的新型双体侦测船,其间谍船属性无可掩饰。事发后美军方一反常态地公开承认意在侦测“构成威胁的水下目标”,而中方的反应则可想而知。
在一些国际人士看来,中国此刻正进入一系列敏感日期密集的时期,在这一时期“敲打”中国,能收到比平时更多的实惠;对于奥巴马外交战略的晦涩,尤其对其政府对华政策的“妥协软弱”,国会和其它方面的某些人并不认同和满意,在希拉里访华刚结束、杨洁篪外长即将抵美,尤其下月伦敦20强峰会时,奥巴马总统与胡锦涛主席便将展开双边首次会谈之际,借此事件“逼宫”,既可迫使奥巴马政府将其对外(尤其对华)外交方略明朗化,又可趁机施加压力,提醒政府不要在“对华妥协退让”的道路上走得太远。事实上,近期美国“院内院外”,针对中国的动作此起彼伏,测量船事件不过冰山之一角。
然而此举对中国而言同样也是一个难得的时机。由于5月13日是《联合国海洋法公约》有关群岛国家领海基线和专属经济区划界声明的最后提交日期,今年以来,菲律宾、日本、马来西亚等周边国家相继采取行动,对中国东海、南海领海、岛屿和专属经济区染指,若不加理会,则这些国家(还有仍在观望中的其它国家)势必变本加厉;若一一回应,则或恐顾此失彼。显然,中方认为,一系列海洋权益争议的背后,都有美国海军的阴影,借助此次测量船事件,展示维护海洋权益的决心和力量,正可提纲挈领,以“对美国说不”震慑周围那些实力远逊的觊觎者。
显然,正是因为发生在不寻常的时机,这次原本可以看做“常态”的摩擦,也就变得不寻常起来。
尽管双方政府都通过外交渠道相互表达了正式抗议,但这只是在主权问题上无可妥协的必然结果,就两国行政部门层面上,中美两个大国间保持合作关系,远比维持对抗更符合彼此战略利益,因此不少分析家都预测,两国政府会在近期寻求一种“让双方都能下台”的解决之道,而最理想的沟通契机,恐怕只能是下个月在伦敦举行的20强首脑峰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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